紫禁城。rn “孙老师太让朕失望了，十多万兵马呐，成败全系于他一人之身，如今他还有什么话好说？朕恨不得现在就召回他。”rn 钱龙锡快跑进殿，在小黄门推开门的那一刻，他便看到圣人站在龙庭上，跟一群跪着的身影在说着话。这些人他认得，王德化、褚宪章、李凤翔、方正化、李国辅，掌兵宦官。rn 随后，有东西被圣人砸在了某人脑袋上。rn 昏暗火光下，钱龙锡看到了满头鲜血的成国公。rn 一脸恐惧的跪在那里，动也不敢动。rn “若是杀了你，能换来建奴退兵，朕早就把你杀了。安定门重镇你说走就走，几万将士弃之不顾不说，一旦建奴破城，长驱直入，这样的罪过，你担得起？根本就不是纯臣……”rn 火烛在燃烧，昏黄的火光下，颤抖的宫女内侍，沉默的阁臣，都静静立在那里，听着龙庭上的圣人一句句训斥。rn 下边，朱纯臣手脚并用，向前爬了两步，哭诉干嚎道：“臣是担忧圣上呐，东夷凶残无比，就算臣以残躯挡住阿巴泰之辈，西直门的皇太极又怎么办？他还是会过来，臣心里想的，只是尽一个勋臣的忠心啊圣上！”rn “含煳其词……”rn 圣人撸起袖子，猛地一脚把朱纯臣踹翻在地。但听了朱纯臣的话，圣人心里终究还是一软，坐回到椅子上。愤怒的圣人并没有下令把成国公抓起来，只是让宦官轮番上阵打骂。rn 成国公抱着脑袋在地上翻滚，嘴里哀嚎，被一群宦官打得半死不活。rn 圣人瞟了一眼，冷冷道：“不要给你祖宗丢人！袭了成国公，你就该殉国。当了成国公却不敢死，只想着享受。如果是这样，你当初可以不袭爵，朕也可以帮你废为庶人。”rn 朱纯臣低声哭了起来，跪在地上朝圣人磕头，额头血流如注。rn “滚吧！”rn 圣人骂了一句，冷眼扫过：“再有下回，自己了断。”rn 等朱纯臣狼狈逃走，圣人看向另一边的老人。rn “钱相是为西直门瓮城失陷的事？”rn “也好，朕此时此刻，心神不宁，有些拿不定主意，想听听你的意见。”rn 圣人缓缓坐下，神色疲惫憔悴，手指不自觉抖动。rn “圣上……”rn 老人声音不高，徐徐说了起来：“成国公是对是错，其实也难以说清，或许心意是好的，只是操之过急了。然则京师风雨飘摇，其中缘由也不是一人之错，圣人纵然废了成国公泄愤，但事情终究还是没有解决。抓了一个袁崇焕，辽镇数万人不听号令，朝廷不能再抓了。”rn 说到这里，圣人脸色阵阵不善，斥道：“廷臣进表，说钱龙锡有交通外藩威权朝廷之祸心，卿今夜还能在此奏对，知不知道朕的苦衷？袁崇焕已经推出去了，不要再提！”rn 钱龙锡苦笑，旋即把话头重新接上：“如今要做的，还是怎么抵御建奴。收集溃兵不失一个法子，但更重要的，还是尽量不要让京师卷入漩涡。三人成虎，流言可畏……”rn 京师坊间疯传，皇帝打算出逃，人心有变啊……rn “朕三十万大军都挡不住皇太极兵锋，怎么阻止得了建奴犯阙？他们昨天已经攻陷了西直门瓮城，高起潜还在与之拉锯。一旦西直门被破，京师守不守得住，朕心里也没底。”rn 钱龙锡深深看了眼圣人，更进一步道：“所以老臣以为，还是要做三手准备，一则之前说的收集溃兵，进攻京城西面。野战打不过，守城总可以吧？足足几十万大军呢。”rn “另外两手准备呢？”rn 圣人像是抓住了一根稻草，目光灼灼的望着对方。rn “和谈……”rn “答应皇太极的条件，让他们拿东西罢兵回去。毕竟他们才打败林丹汗不久，国内并不稳定，此时南侵，固然有试探我朝的意图，但更多还是想把之前战损转嫁在我朝头上，让我们支付这笔费用，不过……这些条件可能或许会很大，不止建奴嘴上说的，圣人要有心里准备。”rn 以钱龙锡的年纪，一口气说这么多有些累，有内侍搬来凳子让他坐下继续说。rn “最后一个，或许会让祖宗蒙羞，老臣不知当不当讲。”rn “讲！”rn 钱龙锡深吸了一口气：“请圣上和皇后连夜离开京师，去南方暂避建奴兵锋……”rn “胡闹！”rn 旁边站着的薛国观猛然抬头，声音拔高。rn 圣人一巴掌拍在桌上，瞪着薛国观：“你闭嘴！难道只许你们弃守蓟州，让建奴围城，就不许朕去别处坐镇？你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？你多次平定兵变，岂不知武夫骄横？”rn 听到圣人大发雷霆，薛国观非常害怕，但还是壮胆道：“圣上可知道，未审乘舆播越，自此何之？天子出奔，朝廷威严扫地，将来如何号令天下！且万一不顺，建奴饮马长江，搜山检海，圣上再幸何方？三十万大军尚且守不住北京，南京焉得守？古人云，江南少好臣，岁一易主。请圣上思量……”rn 上边，朱红袍袖一拂。rn “是温体仁教你这么说的吧？我看他是舍不得家产，滚出去！”rn 薛国观狼狈逃离，温体仁噗通一声跪下：“南京虽然陪都，但南人自古狡黠。圣上弃国，仓皇南渡，焉能服众？先晋故事不得不鉴！且人马众多，行动缓慢，容易被掳。”rn “太祖肇国三百年，瓦剌三来，俺答再至，无不摧败，建奴何耶？幽云险要，古以为限，遥控天下，今日建奴岂能霸占？大将欲作功劳，所以妄言事急，虏若破城，臣自尽。”rn ……rn 皇帝一跑，文武百僚也得跑，还有皇亲国戚，数十万士兵宫人，还有京师五城百姓。rn “唉！”rn 圣人扬天长叹，旋即一屁股坐下，默默流泪，一边哭一边训斥道：“你们这些国之栋梁，只有两样不行。这也不行，那也不行。这不答应的，那不同意的，便让建奴将朕掳去吧！”rn 旋即袖子一挥，狠狠瞪了温体仁一眼：“朕被掳走，你们也别想好过！五国城肉坦牵羊的，可不止赵家天子！”rn 虽然恼怒温体仁说得直白，但逃跑的念头还是动摇了。rn 这么多人要走，动作肯定很慢，路上很有可能被建奴抓获。即使从皇太极手里逃走，万一藩镇来劫，又怎么办？rn 勤王之师数次叛乱，圣人不信任了，而且孔有德这些人，也不是善类。毛承禄、耿仲明、高夫麒、李师道、卢象升、左良玉这些藩臣，圣人都有所耳闻。rn 即使大家都是忠臣，南方就也都是吗？rn 狼狈出奔，渡江逃到南京，像当年赵构那样可怜，一路风餐露宿。完颜兀术搜山检海，被金人杀得上天无路，入地无门，天子威严何在！这样的天子，谁还肯信服供奉？rn 薛国观那句话说的没错，江南少好臣，岁一易主，古时候就是这样。rn 圣人嘤嘤嘤的哭，大臣们陪着他一起落泪。偏偏还不敢哭出声来，怕被人听见，一旦传出去，是会动摇军心民气的……rn 君臣相对哭泣，不敢声闻于外。rn 大殿内，一直过了很久，才重新有说话的声音。rn “一切就拜托钱相用心操持了，先派使者去建奴那边谈一谈条件吧，若是能在朕的接受范围之内，为了天下百姓，朕当一回宋真宗又何妨？”rn “老臣已令宁前兵备道陈新甲与之交涉，明天就会有结果。”rn 圣人眼眶红红的，颔首道：“那就说到这里吧，其他的事跟司礼监商量，朕乏了。”rn “遵旨。”rn 关于延误战机，重新部署防务这件事，有意无意的似乎被遗忘了......rn 京师，第二天早上，李师道终于来到了西城。站在山坡上。望着面前的古老城池。rn 一人，一城。rn 李师道眺望山下，只见飞雪之中一座又一座营帐，延绵数里，无边无际，蔚为壮观。军营之中星火点点，一队又一队的金兵警惕地来回走动，不间断的巡逻，不放过任何一个死角。rn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建奴大营，一时间也颇感震撼。rn 这只是扎营，若是十几万大军交战，怕是更加震天撼地吧。在这种环境和氛围之下，平日里无论多忠厚善良的人，恐怕都会血脉喷张，狂热残暴，激发出最原始的人类兽性吧？rn 人，真是奇妙且可怕的物种。rn 同来的高夫麒脸上也出现了不可思议的表情，卢象升眼中满是愤怒和担忧。rn “老高，怕不怕？”rn “怕个毛！”rn 高夫麒冷冷一笑：“怕就不来了。高爷爷从来不怕死，就怕死得不值！今天既然来了，不得谋个官职？你说好的哈，打赢了让黄检讨请赏，保我做洛阳总兵，可不许食言！”rn “还有，孔有德那厮你必须帮忙弄死，他的战马家产财货，你分我一半。至于贤妻美妾，都是高爷爷的。”rn 高夫麒狠狠道，那天他就想弄死孔有德，霸占孔有德的妻妾财货，结果卢象升坏了事，这几天一直闷闷不乐。rn “孔有德不是也来了吗？”李师道看了眼来路，道：“明天晚上，送孔有德上路！”rn 旋即又道：“我没问你怕不怕这个场面，我想问的是你怕不怕战死？”rn “死也要鸟朝天！”高夫麒拿着一块熟肉大吃，望着建奴军营道。rn ……rn 西直门。rn 一堆堆篝火燃烧着，错落有致的营帐延伸进中央最大的帅帐，旺盛的炭火被撤了下去，帐内气氛肃杀，显得格外冰冷，代善领着岳托、杜度、硕托、德格类等人站立帐外。rn 一队队的巡逻士卒比平时多了一倍，因为今天有明军过来增援了。rn 马蹄声渐隆，战马踏着细雪进入了中军。rn 代善一抖披风单膝下跪，身后诸贝勒齐齐跪下。rn “主子.....”rn “拜见大汗！”rn 皇太极抬起视线，利索翻下马，轻轻拍拍代善肩膀：“大哥随我进来，其他人都下去准备吧。”rn “是！”rn 挥退众将后，皇太极走进帐内的长案后坐下来。rn 此时没了旁人后，脸色顿时难看许多。rn “南朝秘密遣使来谈了，但不肯答应我们的三个条件，砍了很多。”rn “朱由检那昏君，真是不晓得好歹！”rn “我意，还是打破北京，不然日子会很难过....”rn 皇太极说了几句，疲惫的神色换上了肃杀的威严。他摆摆手，看向自己的儿大哥，换上了平和的语气：“过来的时候，我还接到报告，刘兴祚、张可大、卢象升、李师道等部来了。情况很不好，奇谋能用一次，用不了第二次。孔有德那边，也出了麻烦，说是被盯上了....”rn 看着皇太极浑浊的眼，代善皱起了眉头，他素来与皇太极不和，都是杰出之辈，在建州都有不少拥护者。之前因为争夺汗位，形成了竞争关系。从前的手足之情，越来越模煳。rn 关于招降孔有德，很早的时候代善就考虑过。rn 但是明军内部派系非常复杂，孔有德虽然对大金有意思，但却不敢轻举妄动。rn 无它，怕被友军讨伐。rn 前几天大金在河西务击溃明军后，孔有德秘密来信，说打算杀了总兵张可大等明廷走狗起事，结果被张可大察觉到了异常。张可大求援友军，于是李师道那厮联合高夫麒出兵讨伐。rn 事后，因为没有证据，事实不清楚，且是张可大一家之言，加上时局艰难，明廷没有杀死孔有德，只是打了八十棍。孔有德虽然侥幸保住了一条命，部下却被李师道杀了几个。rn 现在，据孔自述，高夫麒已经惦记他上的贤妻美妾家产财货和一千骑兵了，并且尝试了一回，试图动手杀人越货。虽然被卢象升阻止了，然而这回有卢象升，下回再指望谁？rn 代善很担心，怕孔有德被他的友军弄死分了财货，让大金失去一个好奴才。rn 想到这，代善做出一些表示：“不若先出兵灭了高夫麒李师道此辈？”rn 橘黄的火光下，皇太极慢慢靠在了榻上。rn “受伤的狼，才会明白智慧的重要。”他这样说。rn 随后，又道：“今晚还会下雪，是一个偷营的好时候。”rn 帐外，风声响了起来。rn 连天的雪幕下，代善走了出去，淋着鹅毛大雪，哈出的气带着白色：“大汗来的路上已安排工匠赶制了一批石机，还需要一些时间架设调正，所以包抄安定门，试探进攻一次。”rn “是，贝勒！”rn 声音拔高，震动营布。rn 京师，徐府。rn 灯火通明，脚步来来去去，数十名仆人分成数批，抬着各种装有贵重物件的箱子搬运上马车，忙碌的人群中，传来说话声，哭泣声，嘈嘈杂杂。夜幕里，灯笼里的光倒影着人。rn “这可是老夫一生心血，万万不能搞出事来！”rn 徐光启咬着牙，望着那些贵重的书籍，嘱托一名军官道。rn 他后面，站着南教堂的修女和传教士以及红衣大主教利玛窦等人，白皮姑娘阿黛音吸着鼻子，身躯隐隐颤抖。微微张开嘴，想说些什么，却始终说不出来，眼泪将视野模煳。rn 模煳的视野里，徐光启的手伸过来，抹去了她的泪珠，将她头按在胸膛上，摩挲着，慈祥道：“哭甚么？不哭不哭，圣灵一定会保佑我们的。再说了，也不是我要你们去守城。这是圣人的决定，不光是你们这些在京城的夷人，连皇亲国戚都必须全家出动，不然就得坐牢。”rn “西方的罗马已经被蛮族灭国了，难道你们今天还要看着东方的罗马也这样吗？”rn 小姑娘在他怀里点头，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。rn 大雨里，军队那边传来催促的声音。rn 徐光启大手一挥，抓起火铳，招呼仆人和南教堂的白人：“走，杀鞑子！””rn ......rn 在之后，脚步阵阵，人群离开府邸，在雪中前行。白皮修女们穿着黑色长袍，连襟披风笼罩了头，手里端着火铳，裁判所女武神康可提着一把中世纪风格的矩阵十字银色重剑rn 而在皇宫那边，宫门悄悄打开，一队队手持页锤的禁兵开出，出警入跸。一群群手持刀剑的宦官分列左右，一辆辆马车陆续驶了出来，紧接着周府田府袁府的人开始往东直门过去。rn 这样的消息，在大臣们刚带着家丁仆人上了城墙的时候，传了过来。rn 更远处，后金的旌旗也到了西城，然后一批批军队开始出动，进行战前准备。rn 雪夜中的北京城格外安静，这个时候的深夜，整座城池的人几乎都在睡觉。徐光启经过宁静的街巷时，忽然心里不稳，喊出声让车队停了下来，他看到北边城墙段的天空。rn 那里，有些不一样。rn 熊熊火光在黑色的夜与大雪中燃了起来，徐光启的身体忽然颤抖。火光越来越多，密密麻麻的在空中飞行，忽忽忽的像是风吹来的声音。接着，密集的火光如雨点般落在城头上，满人的喊杀声一瞬间在城里城外陡然拔高，旋即快速席卷整座城池。rn “快！建奴攻城了.....”rn 他惊恐的声音在宁静的街巷里响起。rn ……rn 箭头钉在墙垛城楼尸体上，大火在燃烧，西北二城陷入厮杀。rn 高起潜拖着刀，肩膀上还插着断了一半的箭头，脚步不停往前挪动，脸上血色在消退，背上披风撕开，甲胄裂出一道口子，血在淌着。rn “短兵准备，盾牌靠上去，靠上去啊！把盾架起来。火油，还有沥青，金汁煮开了没有？对，传令兵....传令兵！快把建奴攻城的消息传出去，快啊。”rn 他一边说着，身体还晃了晃，或许血流了太多，走了几步便无力坐在地上。火光中，厮杀声正在从城下蔓延上来，越来越激烈。随后他的卫兵连忙把他扶起来朝后面过去，找来大夫把甲胄下的伤口包扎止血。rn “天差……天差……流了好多血哟，没事吧？”rn “你回去，赶紧回去守城，咱一会儿就回来。休息下，马上就来！告诉军士，高起潜还没死，让他们把城守好！不然建奴一退，咱要执行军法！去找方正化，让他赶紧派援兵！”rn 高起潜狰狞着把亲兵推开：“守住了，咱大大有赏，咱有的是钱！”rn 那亲兵笑了一下。rn “天差可别哄我们这些苦哈哈哟！”rn 城墙上，箭矢飞上来擦过一名士兵脸侧，落在地砖上。那士兵几乎没有反应过来，继续和同僚抱着擂木往城垛跑，朝靠在墙上的云梯一砸，噼里啪啦一阵喊叫，几道身影栽了。rn 那名士兵和同僚还没来得及高兴，一支箭钉进了他的眼眶，尸体仰头翻倒在地。另一名士兵后退几步，有建奴幸免于被砸落，爬了上来，凶悍的嘶叫一声，扑上来乱砍。rn 双方在楼上厮杀起来，更多建奴在躲过城墙上丢下来的石块擂木金汁后，杀了上来，四周影影绰绰，全是厮杀一团的身影。rn 绷带缠上，高起潜重新穿戴好甲胄，推开了房门。厮杀变得更猛烈了，走上他的防区，视野之内，那名亲兵倒了下来，脖子被砍断。再向前看，刀、血、人影，一样一样晃动。rn “咱还没死....你怎么就躺下了。”他嘴角抽了抽，有东西流出来。rn 高起潜举起钢刀，啊的一声怒吼，跨步冲了上去，一刀捅进一名建奴背心，奋力推着对方朝前面跑了几步。啊的怒吼又响起，一脚把尸体从刀身上踹开。城垛外面，不断会有几个或者一队建奴爬上来，这边禁军仗着人多堆过去，将对方赶下城头，但付出的往往是比对方多两三条人命的代价。rn 此时一个不知道是哪家府上的仆人已经被吓破了胆，看到战区长官后，疯一般的跑了过去，哭叫道：“上差，我们守得住吗？守得住安定门吗？城外援军为什么还没有来啊.....”rn 高起潜一把拧住他头发：“守不住也要守，给我过去……死也要鸟朝天！”rn 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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